时间:2017-01-16编辑:历史狂流
陆
玄煜登基半年之后,瑶影诞下一名男婴,取名玄炜。
虽然子清政事繁忙,但每日总会前去瑶华宫,他坐在床畔逗弄着襁褓中的玄炜,脸上满是慈爱和笑意。瑶影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心中宁静祥和,微笑不禁浮上嘴角。
随着玄炜的渐渐长大,她心里却又开始泛起忧虑——自从凤藻宫那夜起,玄煜便对子清心存敌意,而子清又太过疼爱玄炜,她怕子清会提前废掉玄煜而立玄炜为帝。朝政大权都掌握在子清手里,倘若他真的要帮玄炜夺走帝位,她也束手无策,只能坐以待毙。
除非玄炜从世间消失,这样才不会威胁到玄煜。
她摇摇头,纵然玄煜是她和子渊所出,玄炜只是迷情药下的错误,但他们毕竟都是她怀胎十月所生,她怎可这般厚此薄彼。
然而上苍知道了她的念头:在玄炜四岁那年,乳母带着他在宫里玩耍,玄炜要放纸鸢,乳母便回寝宫取纸鸢,回来后却已找不到玄炜的踪影,忙派人四处寻找,最终在宫中最深的寒渊潭中看到了玄炜浮在水面上的尸身……
瑶影接到禀报后惊得魂飞魄散,立即前往寒渊潭,却在半路上被一个太监拦住,那太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奴才方才路过寒渊潭时,看到……看到皇上将殿下推下了寒渊潭。”
瑶影一震,颤声问道:“除了你,还有谁见到了?”
“寒渊潭素来罕有人来,当时除了奴才没有旁人。”
瑶影点点头,拔下发间金钗走上前去,那太监以为瑶影要把金钗赏赐给他,正喜不自胜时,瑶影猛地将金钗刺进了他的胸口。
他愕然地望着她,血流如注,登时毙命。
她折路重返瑶华宫,召来了玄煜,玄煜面色平静地向她行礼请安,恍如无事一般。瑶影气得浑身发颤,用尽全力狠狠地扇了他两耳光,哭泣着问道:“玄炜是你的亲弟弟,为什么你要害他?”
玄煜捂着疼痛的脸颊,淡漠地道:“他不是我弟弟,他是你和皇叔的儿子!”
世人皆以为玄炜是子渊的遗腹子,玄煜却知并非如此。长大之后,他渐渐明白那夜凤藻宫里发生过什么,他看到子清对玄炜异乎寻常的疼爱,开始隐隐猜出了玄炜是子清的骨肉。
每次见到玄炜,他眼前都会浮现出凤藻宫里那不堪的场面,而且他和瑶影一样,担心子清会为玄炜而将他的皇位夺走。于是趁无人留意时,他将玄炜引到寒渊池,将他推了下去。他以为自己做得干净利落,却没想到终究还是被人发觉了。
瑶影跌坐在椅子上,望着面色倔犟的玄煜,气得无法言语——她想不到他竟然这般心狠手辣,玄炜才仅仅四岁,他居然忍心加害天真稚嫩的他,这令她无尽沮丧,无尽心伤。
可是再愤怒,再失望,他毕竟还是她的亲生骨肉,子渊留下的唯一念想。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将真相埋藏在心底,和别人一样,只当玄炜是失足落水而亡。
柒
自玄炜离世后,瑶影便更加忧心忡忡了。当初子清答允她助玄煜登基,是为了让玄炜日后继承帝位,如今玄炜已经不在了,子清的愿望落空,凭他现在手中的权势,难保不会有自立为帝的念头,只要有他在,玄煜的皇位便岌岌可危。
这份担忧在玄煜十六岁那年幻化成真——一日早朝时,子清和玄煜在朝政问题上意见不合,两人争得面红耳赤。盛怒之下,玄煜拍案而起,在众臣面前怒斥子清道:“朕才是皇上。”
子清咄咄逼人地望着他,冷笑道:“皇上不要忘了,是臣将皇上扶上皇位的。”
两人怒目相视,早朝不欢而散。
下朝后,子清将自己锁在寝宫中,眸光幽暗。虽然朝政大权由他一手掌管,但毕竟他只是摄政王,玄煜才是皇上,等玄煜成年之后,自己便要还政于玄煜。玄煜和他素来不和,亲政后必不会善待于他。
这些年来,身边不乏有人劝他废帝自立,他一则念及着瑶影和玄炜,二则忌惮着朝臣反对,并未应允。但如今玄炜已死,他又在朝中一手遮天,曾经的顾虑都已消失不见,除了瑶影——他一直钟情于她,但她却对子渊念念不忘。几年来他始终无法走进她的内心,他早已心灰意冷。
他想,只要他不伤及玄煜,让她和玄煜从此在宫里好生静养,便已是仁至义尽。
思索筹谋之后,他决定以玄煜的性命为交换,让瑶影以太后的名义下一道懿旨,宣称玄煜将皇位禅让给他,这样才算名正言顺。
子清起身走向瑶华宫,却听宫人说瑶影出宫去了禅心寺。
禅心寺,听到这三个字,他不禁心中一暖,立即快马加鞭,前往禅心寺。
他走进瑶影曾经住过的那间禅房,果然在那里见到了她,她正穿着素色衣裙在那里抚琴,眼波盈盈地望着他,笑容清浅。
窗畔依然摆着一壶清茶,他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烟香袅袅的禅房里,她轻舒广袖为他抚琴,他倚在床畔含笑注视着她,轻啜淡茶聆听着她的琴音。
瑶影抚着琴,悄眼看到子清将茶饮下,如释重负的同时却又觉得有些惆怅——她一直记得,是他陪伴她度过她最黯淡的那段时光,是他在她最寒冷的时候给她带来了温暖。她始终对他心存感激,但是现在他威胁到了玄煜,她便不得不狠心将他除去。
禅心寺里,子清心防松懈地饮下那杯鸩酒,沉醉在瑶影的琴音中,直到毒性发作时,才捧着胸口难以置信地喃喃:“茶中有毒?”
她点头,正是他曾经给她用来毒死子渊的那包无色无味的毒药。
他凄然而笑,脑中一阵眩晕——他应该知道的,为了玄煜,她连子渊都忍心下手,又何况是自己?
他恨恨地拔出腰间长剑,想与她同归于尽,却在剑刺向她胸口时瘫软在地,撒手人寰。
她额头沁满薄薄的细汗,她从他怀中摸出那枚掌控千军万马的兵符,仓皇离去。
捌
下朝之后,玄煜怒气冲冲地回到了芸妃的寝宫,道:“朕跟大臣们说朕要择日立你为后,大臣们连声反对,甚至有人请朕去禅心寺把皇后接回宫,真是岂有此理。”
芸妃为他脱下龙袍,浅笑盈盈地道:“若是臣妾没有猜错,这些大臣应该是太后娘娘家的人吧。”
玄煜点了点头,越想越是怒火涌动,忍不住拍案而起:“朕连立谁为后都要听母后的意思,真是枉为一国之君。”
芸妃微笑着道:“依臣妾看来,皇上治国有道,处事清明,已到亲政的时候了。”
玄煜听后却摇了摇头:“母后是不会把天下交给我的。”
他曾听说母后在怀着他的时候,用苦肉计扳倒了与她争宠的丽妃;他曾听说母后为了从禅心寺重返宫中,不惜让皇叔对他下毒,这样她才得以回宫探望病重的他,引起父皇的怜惜,重新宠冠六宫;他还听说父皇并非病死,而是母妃为了争权而将父皇毒害……
玄煜不知这些传闻是否是扑风捉影,但他知道子清确实是因母后而死。自子清死后,母后垂帘听政,不断安排她娘家的亲戚入朝为官,形成了庞大的太后党羽。
在他心里,她是如此沉迷权势,玄炜又是因他而死,他始终记得那日她狠狠地扇他的那两掌,以及她那愤怒而冰冷的目光。他想,她该是恨他的吧,所以她又怎会将天下拱手让给他呢?
芸妃注视着沉思中的玄煜,轻声道:“这天下是您的,若是太后定然不肯让皇上亲政,那么,皇上便唯有逼太后将天下交出了。”
玄煜心中一动,没有言语,眸间却已闪烁出光芒。
玖
“太后娘娘,皇上和芸妃娘娘带着禁卫军往瑶华宫来了。”
瑶影听着亲信的禀报,轻轻地饮了口茶水,将一把匕首藏入袖中,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底无限苦涩。
几日前,便有人向她进言玄煜准备逼宫夺权,她却不愿相信——子清死后,玄煜年纪尚轻,未臻成熟,加之他心地不够仁厚,倘若亲政,未必是百姓之福,于是她才垂帘听政,迟迟未将玉玺交到他手里。
在她得知他要逼宫之后,也曾想过在他动手之前便还政于他。她这半生里,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只要他对她说他想要天下,她便会立即将所有都交给他。但她始终不信他会如此决绝狠心,她想赌一把,赌他对她尚有一丝残存的母子之情。
但如今看来,是她输了。
她苦笑一声,抬起眼时,禁卫军已经包围了瑶华宫,玄煜带着芸妃走来,俯首跪地,朗声道:“请母后将玉玺和兵符交给儿臣。”
她淡淡一笑,对芸妃道:“你上前来几步,我把兵符交给你。”
玄煜和芸妃愕然相视,不知瑶影何出此言,芸妃不明所以地走上前去,诧异地看着她的眼睛:“太后您为何……”
瑶影微笑着,一手握住她的手,佯装取兵符,却从袖中取出那柄匕首,不动声色地插进了芸妃的胸口。
芸妃惨叫一声,顿时香消玉殒。
玄煜扑上前去,将芸妃抱在怀中,颤抖地试了试她的鼻息,眼神黯淡,怆然泪下。
他转过头来,怒视着瑶影,刚想开口命人处置她,却突然看见她面色惨白地瘫倒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她怕听到他亲口下令处死她,她怕他会犯下弑母的罪行,所以她在他来之前,已将毒茶饮下。
这一生,她曾用那包毒药杀死了三个人——
为了使玄煜登上皇位,她杀了子渊;
为了帮玄煜保住皇位,她杀了子清;
为了让玄煜坐稳皇位,她杀了自己。
子清刚刚过世时,朝中面临无人撑大局的局面,她怕再有一个子清出现,不敢重用皇室中人,便启用了许多她家族的人。这些年来这些人的势力越来越大,唯她马首是瞻,只有她死去,他们才能肝脑涂地地忠心于玄煜。
至于芸妃,她总是觉得她心机深沉,她怕玄煜亲政后会受芸妃的摆布,她怕芸妃会夺走玄煜的天下,于是在临死之前将芸妃除去。
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的皇位,她要留给他一个太平的天下,让他做一个圣明的天子,流芳百世。
如今,她的愿望终于即将实现,她要为他除去君临天下的最后一块绊脚石——她自己。
尾声
弥留之际,瑶影眼前浮现出许多回忆——
她看见子渊在月下吹箫,眉眼温润,笑容如春风般和煦。
她看见子清微笑地凝视着她,坐在禅房中听她抚琴。
最后,她看见了玄煜,七岁的玄煜依偎在她怀中,笑容天真烂漫,用稚嫩的童声唤她母妃……
她含笑着想,倘若他在儿孙满堂时能懂得她的一片苦心,她便已不枉此生。
作者 | 苏凝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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