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8-04-18编辑:梓岚
中国古代的天文学是十分发达的。这不但表现在我国古代天文学的起源甚早,成就甚大,而且其普及的程度也是十分广泛的。明末清初的大学问家顾炎武在其《日知录》卷三十“天文”条中曾这样说:
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七月流火”,农夫之辞也;“三星在户”,妇人之语也:“月离于毕”,戍卒之作也;“龙尾伏辰”,儿童之谣也。后世文人学士,有问之而茫然不知者。
“七月流火”,语出《诗经·豳风·七月》。其所谓“火”,即大火星,亦即心宿。此星在夏历的五月黄昏时分出现在天空正南,六七月份就开始偏西了。这是以大火星所处的位置来判断季节的转换。“三星在户”,语出《诗经·唐风·绸缪》。“三星”即参宿三星。
三星直对门户,则位置正南,时当夜半。这是以参宿三星的位置来判断夜晚的时分。“月离于毕”,语出《诗经·小雅·渐渐之石》。“毕”指毕宿。“月离于毕”即月亮靠近了毕宿,俗谓大雨之象。这是以天象来预测气象。“龙尾伏辰”,语出《左传·僖公五年》,是晋人卜偃所引的一段童谣中的话。原文是:
童谣云:“丙之辰,龙尾伏辰;均服振振,取虢之旂。鹑之贲贲,天策焞焞,火中成军,虢公其奔。”其九月、十月之交乎!丙子旦,日在尾,月在策,鹑火中,必是时也。
“丙之晨”即丙子日(当夏历十月初一)的早晨。“龙尾”即尾宿,为苍龙七宿之第六宿;“伏”,隐也;“辰”谓日月之会。联系下文,这两句的意思是说,丙子日的早晨,龙尾星被日光所照耀,这便是晋国进攻虢国的好时机了,届时虢公将会败而出奔。这虽为儿童之语,但却是符合天文学的特征的。
因为十月初一这一天的早晨,恰好是日在尾星之上,月在天策星(即傅说星)之上,鹑火星(即柳宿)在南方的天际,现出“龙尾伏辰”的景象。可见,即使是古代的童谣,也饱含了丰富的天文学的知识。
中国古代观察天象的历史是十分悠久的。甲骨文中已有某些星名和日食、月食的记载。甲骨文的“日”写作“⊙”,其中间的一点,便是指太阳的黑子。我国从夏朝起就有占日之官,专门负责观察和预报天象。据说夏代曾发生过一次日食,搅得人群遑遑,乱跑乱奔,就是因为负有司天之责的占日之官羲和饮酒过度,未能及时发出预报所致。
《尚书·胤征》及《史记·夏本纪》所说的“羲和湎淫,废时乱日”即指此。到了周代,人们对天象的观察更进了一步。《诗经·小雅·十月之交》曰:“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据考证,这记述的便是周幽王六年(前776年)十月初一所发生的一次日食。除《尚书》和《诗经》外,《夏小正》、《礼记·月令》、《春秋》、《左传》、《国语》、《吕氏春秋》、《尔雅》中也多有关于星宿的叙述和天象的记载。至于《史记》的《天官书》和《汉书》的《天文志》、《五行志》,更是系统地保存了古代天文知识的资料。
从这些珍贵的历史文献所记载的我国古代天文学发展的成就来看,可以当之无愧地说,是世界第一流的。例如对日食的观察,《春秋》所记公元前722年至公元前481年的37次日食,即有31次是确凿无疑的。到清末为止,我国共记录日食一千余次。再如对太阳黑子的明确记录,世界公认的最早年份是公元前28年,即汉成帝河平元年,亦即《汉书·五行志下》所记:“河平元年三月乙未,日出黄,有黑气大如钱,居日中央”。自此以迄明末,史书记载太阳黑子就达百余次。
而欧洲直到公元9世纪才开始有黑子的记录。再如对彗星,从殷商到清末,也有三百余次的记录。如《春秋·文公十四年》记:“秋七月,有星孛入于北斗。”《公羊传》解释说:“孛者何?彗星也。”是“孛”(pèi)即彗星。近世天文学家皆以此次出现的彗星为著名的哈雷彗星,而鲁文公十四年即公元前613年的记载,便成为世界上对哈雷彗星的最早记载。此星每隔76年行近太阳一次,肉眼可见(最近一次出现为1986年)。而自此以后,我国古籍也不断记载它的出现,至清末止,共有31次的记录。
再如《春秋·庄公七年》对“流星雨”的记载:“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见。夜中,星隙如雨。”所谓“恒星不见”,即常见之星隐没,而到了半夜即出现了如雨般的陨星。《春秋》之周历四月即夏历二月,辛卯为该月之初五日,故这一次流星雨发生的时间便可推算为公元前687年的3月16日。这一记载,已被中外科学家们断定为世界上最古老之天琴星座流星雨纪事(即近于天琴座之流星雨)。像这样的流星雨记载,我国古代共有180余次(其中天琴座流星雨约九次)。由于1976年春天在吉林地区也曾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流星雨,所以今天的人们对这一现象已不再感到陌生了。
中国古代天文学的发达,首先是因为我国是一个古老的农业国,是世界上最早进入农耕生活的国家之一。农业生产要求人们有准确的农事季节,而农事季节的把握又与古人对天象的精确观察是分不开的,这样便促进了古代天文学的发展。例如,古人从长期的观察中得知,初昏时参宿在正南方就是春季正月,心宿在正南方就是夏季五月;而初昏时北斗星的斗柄指东则为春天,指南为夏,指西为秋,指北为冬。这些都是通过观察星宿以定季节。
至于“月经于箕则多风,离于毕则多雨”(《尚书·洪范》孔传),则更是通过对天象的观察以推知风雨了。季节和气候不但与农业生产有关,而且与人们的日常生活也有直接的关系。但由于古代科学尚不发达,人们无法借助一些先进的仪器进行探测,也无法得到一些现成的结论,故而只好依靠自身的观察来做出判断了。这就是连农夫、妇人、戍卒、儿童也无不具备一定天文知识的原因。
其次,中国古代的“天人感应”思想也促使了人们对天象的关心。历代统治者都声称自己是“天子”,而天象的任何一种变化,都被认为与统治者的命运休戚相关。中国古代的天文学始终由皇家来主持,其奥秘即在于此。但从客观上来说,由于当政者的重视,由于专门机构和专门官员的设置,则便保存了持久而完整的天象记录,并在一定程度上把握了天体运行的某种规律,从而也促进了古代天文学的发展。
另一方面,随着天人感应思想在民间的渗透,人们为了预先占知年岁的丰歉、社会的治乱、王朝的兴替、疾病的流行,星占学也发达起来。这对天文学的发展更有着直接的关系。兼以我国的地理位置处在北半球,而北半球所能观察到的星体又比南半球为多,更为天文学的研究提供了方便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