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清末财主家的两名掌作

清朝末年，永清城东有个王财主，平时雇着十几名长工，农忙季节还得雇二三十个短工。为了带好一班人，这年春季王财主请了两名掌作的。大掌作姓秦，二掌作姓李。秦头火爆脾气，生得身材 魁梧，虎背熊腰，两膀一晃有千斤之力。

李头比他活路上也不差，手脚麻利，干起活来又快又好，虽然也彪彪溜溜，有点小伙子气 派，但长得眉清目秀，脾气挺温和，跟人们相处得十分融洽。

过麦秋拔麦子，正是掌作的较劲的时候。清早下地，掌作的一 猫腰认了垅，短工们依次挨好，就拉开了比赛的架势。掌作的拔一垅，别人跟一垅，跟不上的只有灰溜溜地走掉，不要说工钱，连饭都没人管。

秦头甩开蒲扇似的大手，一把下来就是半捆麦个子，工夫不 大，整齐的一字阵势就变成了参差不齐的满天星。

落在最后边的是一个十六七的小伙子。他满头冒汗，褂子溻透了，叹了口气，就要不辞而别。

这时候，地头那边走来个人，有认识的，知道是二掌作的。二掌作笑眯眯地说：“小伙子，鼓把劲，来，我帮你一把！”说着弯腰叉步，一眨眼就拔倒了一大截麦子。那小伙子来了劲头，三蹿两 蹦追到了前头。

二掌作的回过手来又帮了几个落后的，就这样到吃早饭的时 候，一个人也没有掉队。

秦头铁青脸，一个人都拉不下，就证明掌作的没能耐。李头满面含笑说：“秦哥，你回去吧，掌柜的等你有事，这帮人我带。” 秦头说：“不，这饭我也不吃了，接着干。你愿意回去就回去，不愿意回去就跟着，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今儿个我是八月十五栽白薯——不论秧子！”

李头不紧不慢地说：“东家等你有事，你哪能不回去？这里的事你甭管了，有我哪！”连推带搡把秦头劝走了。李头带班稳稳当当，大伙儿_得既不太累也没少干活，到了晌午，几十号人乐呵呵回村吃饭。

秦头还在生气，见了李头理也不理。李头说：“秦哥，我看你 今天不高兴，到底为什么？”

秦头说：“掌作的接打短的，你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扭吗？” 李头问：“你和王财主是一家还是两家？”

秦头一拧脖梗子说：“当然是两家。”

李头一笑：“这不结了。既然你跟他是两家，那你如果把短工们拉散了，让他们连饭门都找不到，你这胳膊肘是往里扭还是往外扭？”

几句话说得秦头哑口无言。李头说：“今天下午还是我下地， 你歇歇身子，明天再去。”秦头又羞愧又感激，红着脸说：“下午 我也去，你当我还拼命拉趟子？”

从此，秦头对李头高看一眼。遇到他和短工闹点儿矛盾，李头总是和颜悦色化解开。后来秦头也注意跟人们搞好关系，混得特别 热乎。跟二掌作的那就更加密切了，俩人同桌吃饭，同屋睡觉，如 同亲兄弟。夏末秋初挂了働，有一段闲暇时间。王财主跟秦头商量，要给他说一门亲事，如果帮助他成了亲，两口子得在王财主家白扛一年活。秦头犹豫不决，夜里跟李头商量。秦头把这事细说一遍，李头 迟疑了一会儿才说：“你见过那个女的码？”说没有见过。李头说：你要是见过那个人，打心眼儿里同意，你就办；你既然没跟人家见过面，不如打听好了再做主，成家立业不是闹着玩儿的小事。至于王财主，他也许有善心，但主要是为他自己，他想用这个办法稳住你。你想想，两个人白忙活一年，得干多少活儿？”秦头听了觉 得有理，禁不住点头称是。秦头沉思默想了阵子，突然问：“你想 娶媳妇吗？”李头说：“我不想，你想吧？” “我呀，有时候想得挺邪乎。”秦头说着，从自己被上跳起来，到李头的床铺，要钻他的被窝，想跟他说几句知心话。哪知李头见他来了，急急忙忙地说：不，不，你别来！”闹得秦头很扫兴，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个性！” 一赌气回自己被窝里睡了。

第二天，李头还是笑模滋儿地跟秦头说这道那，把秦头哄乐了。忽然，秦头不错眼珠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说：“我看 你怎么有点像女的？”李头脸一红头一低说：“你尽瞎说。”秦头一 眼瞥见李头耳垂上有小孔，像是挂过耳坠的，心里更加怀疑。回想 自己与他相处这么长时间，却没有一次共同解过手，白天下地，别人光膀子，他总穿着褂子，说怕晒，夜间睡觉也一直穿着衣裤。想 到这，他扶住李头的肩膀，认真地问：“说实话，你是不是女的？”李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来抠指甲悄声说：“你难道还看不出 来？”秦头松了手，呆了一会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 我。”李头眼圈红了，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她是一个童养媳，娘家父母双亡，到了十八岁，正要和男人圆房，男人死了。公婆骂她是扫帚星，说她克夫，非要把她卖了不可。正当公婆和人贩子商量价钱的时候，她逃了出来。为了避开 追赶，她剃了头发，换上了男人的服装，出来扛活，没过两年，当二掌作的。

她叙述了自己的经历，叹了口气，又用目光瞟了秦头一眼，笑着说：“想不到碰上你这么一个大大咧咧的好人！”秦头一下子摟住了她的手，说：“我原想和你结拜为兄弟，没想到你是个女的。那咱们是结为兄妹呢，还是结为……什么呢？”她深情地反问：“你说呢？”秦头说：“要我说，咱们就当两口子！”

打这，他们真心相爱，友情变成了爱情。

他们一块儿找王财主辞行，王财主苦苦挽留，到底没有留住。 二人双双回家，结为夫妻，过上美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