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7-02-15编辑:梓岚
古代国与国间誓盟,为了表示诚意,需举行仪式,杀牲口,并口含牲畜鲜血,以示如违约背叛盟友,将遭神的制裁,命如此牲,见《春秋左传正义》:“凡盟礼,杀牲歃血,告誓神明,若有背违,欲令神加殃咎,使如此牲也”、“尊卑以次歃,戎右传敦血,以授当歃者,令含其血”。故其名曰“歃血为盟”。
南朝侯景之乱,梁武帝被饿死台城,南渡士族大多被戕害,江南不再是梦中的江南,江南已成为人间地狱。这时候,有两支队伍通过歃血为盟的方式走到了一起,最终打败了侯景,这两支队伍的首领就是王僧辩和陈霸先。
当时的情形是:侯景攻破台城,梁武帝身灭,皇位出缺。“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大梁皇位出缺,宗室王子各个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于是,侯景控制下的萧纲、担任北讨大都督的萧纶和占据长江上游、荆州要地的湘东王萧绎都想占据高位。
萧绎实力强劲,准备先发制人,剑指京城建康。要想拿下建康,就必须先拿下中间拦路的萧纶。于是,萧绎派出了自己得力的大将王僧辩进军萧纶控制下的郢州。王僧辩想等军队集结完毕再出兵,就稍稍迟缓了一下。萧绎认为他是敷衍,就亲自下手击伤他,并将他投入监狱,另派鲍泉出兵。结果鲍泉还比不上王僧辩,郢州拿不下。萧绎一看不行,还是得用王僧辩,于是又把他从监狱提出来去作战。
这次王僧辩赢了。
萧纶败了以后,侯景注意上了萧绎,于是从建康沿江西上来攻打他。侯景军一路攻取了江州、郢州,在巴陵城下遇到了王僧辩。王僧辩充分显示了他的才能,利用各种战术死守。侯景无计可施,无奈遁走。王僧辩紧随其后,顺流而下一路追过去,很快就收复了江州郢州,发兵建康。
与此同时,作为江南豪酋首领的陈霸先也从广州出发,翻过大庾岭,沿赣江北上,过关斩将杀到了建康城下。
两军会师,自然有千言万语道不尽。于是,在一个叫白毛湾的地方,王僧辩和陈霸先歃血为盟,盟约上写道:“贼臣侯景,凶羯小胡……臣僧辩与臣霸先协和将帅,同心共契,必诛凶竖,尊奉相国……臣僧辩、臣霸先同心共事,不相欺负,若有违戾,明神殛之。”
慷慨激昂的誓词、鲜红的血映着熊熊燃烧的火把,相信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处于极度兴奋当中。此次会盟之后,两军联合果然所向披靡,侯景战败东逃,后在海上被部下杀死,江南回复平静。
白毛湾会盟取得重大胜利成果。
人常说好景不长,王、陈的好景还持续了一段时间。萧绎入主江陵,并在此登基,是为梁元帝。在登基前,萧绎曾称臣于西魏,登基后自然就咽不下这口气。虽然他还请宇文泰出兵镇压了另一个宗亲萧纪,但是完事之后直接跟宇文泰提疆界划定的事情,言辞十分傲慢。宇文泰岂是吃素的,就派兵5万出兵江陵,萧绎战败投降。
皇位又出现空缺。这时两个盟友王僧辩和陈霸先无疑赶上了好时候。他俩联手毫不费力就拥立萧绎的儿子萧方智即位,是为梁敬帝。王僧辩拥立有功,入职中枢。而陈霸先在打败侯景后一直镇守京口,此时也没变过。
一个好的编剧,如果让剧情如此顺利的下去,那就是砸自己的招牌了。
事实证明,历史绝对是绝好的编剧。
进入中枢的王僧辩日子其实不太好过。江陵陷落以后,北齐就给他写信,关心大梁政治,推荐身在北方的年龄稍长的萧渊明。稍有点理性的人不能答应啊,所以开始时王僧辩其实是拒绝的。
但是北齐太实诚了,直接派人把萧渊明送过江来了,送的人有点多,有数万人。王僧辩终于屈服,让萧渊明入主建康,萧方智从皇帝降为太子。
陈霸先感到不舒服,但是他没有动手。直到四个月以后,剧情才开始转变。
有一天,有人报告“齐兵大举进攻寿春”,王僧辩据此认为齐军一定会来,于是他派亲信江旰去见陈霸先,让他做好准备。事后证明这个消息是个伪消息。这个消息让陈霸先意识到王僧辩已经开始重视他了,他在京口的地位受到威胁。
失去京口对陈霸先意味着什么,陈霸先比谁都清楚。
于是乎,这个名字里带着霸气的人,这次决定先下手。他采取的方式不是正面进攻,而是偷袭,等到王僧辩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被包围了。
高手见面,一般会有几句意味深长的对话,此二位也不例外。
陈霸先先发制人:“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和齐军联合来对付我?”
王僧辩:…………
陈霸先:“为什么全无防备?”
王僧辩:“让你守着北大门,怎么没有防备?”
谈话结束,王僧辩被KO出局。
因为历史是陈朝人以及根据陈朝人史料的唐朝人写的,所以王僧辩在历史上并没有发言权,他在历史上的形象是一个懦弱的投降主义。他在攻打萧纶时候胆小,迟迟不敢出兵,被萧绎差点杀死。在攻破建康时候不能约束下属,任士兵抢掠,百姓二次遭殃。在面对北齐压力时候也没能承受,选择了妥协。对陈霸先完全没有防备,把最重要的京口给了他,造就了陈霸先的霸业。
这样一位人物,在历史上自然是没有多大名气的。历史永远会高高颂扬胜利的一方,而对失败的一方则百般贬斥,总得在某个角落里放一堆垃圾。
或许王僧辩真的那么软弱可欺,或许陈霸先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至少在白毛湾会盟的时候,火把映着他们的脸是真诚的,和很多伟大的携手一样,他们认为能共同改变历史。
但是无疑的,一山不能容二虎,此时的历史只属于一个人,而另一个人的历史,则由胜者随意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