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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黑河让中国人如此难以逾越?

时间:2016-12-02编辑:梓岚

狭义的黑龙江仅仅指黑龙江与俄罗斯交界的界河一段,其实这条今天已经变成一条国际河流的长河,其上源分别是蒙古国肯特山北峦下的斡难河,和南峦之下克鲁伦河,以及两河交汇后的中蒙交界的界河——额尔古纳河,额尔古纳河绕过大兴安岭之后,经过漠河向东,这一段的黑龙江也被俄罗斯称之为阿穆尔河。

黑龙江的这两个源头,都几乎和蒙古族的历史血脉相关。肯特山北峦下的斡难河河源曾经是蒙古大汗成吉思汗霸业发端的龙兴之地,而克鲁伦河形成的呼伦湖以及下游的额尔古纳河曾经是整个蒙古族、鲜卑族等通古斯(东胡)民族的发源地。直到今天,蒙古境内,与呼伦贝尔相邻,克鲁伦河畔的乔巴山市(为了纪念蒙古独立的缔造者之一乔巴山而命名)一直是蒙古喇嘛教的圣地。作为蒙古东方省的首府,乔巴山市只有4万人口。而整个蒙古国也才有250万人口,仅有中国内蒙古自治区蒙古族人口的一半。(内蒙古自治区蒙古族人口400万人)

巧合的是,作为黑龙江的上源克鲁伦河畔,还有一个中国人最为熟知的蒙古地名,它就是温都尔汗。

可以说,整个大兴安岭脚下,额尔古纳河两岸几乎书写了蒙古族发源繁盛的全部历史。西方史学有个观点,相比匈奴、突厥等曾经在蒙古高原生活过的草原民族相比,蒙古族是发源于大兴安岭的森林民族。有一个证明就是,蒙古族一直使用车轮(牛车),而相比发源于草原的游牧民族则是使用毯帐。

这也难怪,作为黑龙江的上源,额尔古纳河流出肯特(汗)山之后,绕过大兴安岭,森林、草原、湖泊、草甸,直到今天呼伦贝尔依然是人间仙境。而正是由于黑龙江经过草原、大兴安岭、小兴安岭山地北峦,千年冲刷,才孕育了黑龙江下游三江平原的黑土地。

大兴安岭(鲜卑山)东北西南走向,分割开来蒙古高原东部的额尔古纳河河谷与大兴安岭东峦的嫩江,事实上,在黑龙江境内的嫩江与发源于长白山的松花江汇合后也向东北流入黑龙江,同样北流的乌苏里江再汇合后,形成黑龙江下游的三江平原。某种程度上,嫩江、松花江与乌苏里江都可以算作是黑龙江的支流。

相比之下,黑龙江水量是黄河的5倍之多。而冰期也长达6个月。也就是说,仅有半年时间可以通航。

可以说,蒙古民族在成吉思汗之前的年代,一直都是在黑龙江上源的各个支流繁衍,几乎没有逾越过贝加尔湖和外兴安安岭。从地理上看,贝加尔湖-外兴安岭以北,河流(自西向东分别为鄂毕河、叶尼塞河、勒拿河)皆是北流到北冰洋,可以说,在北纬50度以北的欧亚大陆东北角的东北亚,只有黑龙江是东西向东流入海。

满族的祖先女真人则一直生活在黑龙江的支流松花江流域,曾经作为金朝上京会宁府的今天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阿城区便是在松花江畔。(相关内容参见我们的河系列文章:《中国十大非著名古都》)

为什么中华民族向北逾越不了黑龙江

可以看出,蒙古、女真(满族)等南部受中华文明影响的南部通古斯民族其主要活动区域始终在黑龙江流域,而没有再往北。当然,再往北也还有少数更北方的通古斯民族,但他们已经和中华文明几乎没有任何联系和交流。今天,俄罗斯境内的叶尼塞河支流还有河流名叫通古斯卡河。

可能有人会提出反对:错,当年外兴安岭也属于我们的。中学课本不是讲了,当年大清朝,1689年(康熙二十八年),康熙皇帝在黑龙江畔的尼布楚和沙俄签订的条约可是规定的黑龙江以北的外兴安岭为界。只是后世被沙俄陆续割让吞并我黑龙江以北,江东六十四屯,以及乌苏里江以东至海的疆域。

这个不假。可是既然被割领土是由于晚清的腐败无能,可是为什么俄罗斯没有直接更进一步直接越过黑龙江,把黑龙江流域之南也占了干脆变成黄俄罗斯算了呢?不要忘了今天俄罗斯的远东大铁路从贝加尔湖畔的伊尔库兹克往东,完全是沿着黑龙江北岸到达东部太平洋的。而曾经俄国人修的中东路北段便是从满洲里修到了海参崴。在俄罗斯人心目中,曾经垂涎过将自己的西比利亚铁路东段变成从从满洲里修到了海参崴。

可以说,黑龙江是中国人和俄国人不仅是战争中、条约中形成的后世疆域,在两个民族的内心深处,这里亦是心理上的分界线。从大清朝的所谓康熙盛世年间,甚至到今天,中国人内心深处始终没有勇气逾越过黑龙江,有再向北越过外兴安岭,向更北的极北之地挑战,去探索未知的探险精神与勇气。

而当时,在中俄雅克萨开战之前,甚至在清朝建立之前,俄国人已经越过乌拉尔山,渐次进入鄂毕河、叶尼塞河、勒拿河直达白令海峡,乃至美洲的阿拉斯加。而下一步便是越过外兴安岭,俯瞰黑龙江。

当当年俄罗斯人的远征队向南越过外兴安岭,不断尝试性进入黑龙江领域时,当康熙皇帝在松花江畔的吉林城遭木制的战船的时候,康熙皇帝心中的最后底线便是黑龙江。虽然当时划界在外兴安岭,其实仅仅是起到一个缓冲作用。当时划界时,有一个小细节,虽然划界为外兴安岭,北侧归俄国人,南侧为中国,但是东侧的一条小河乌第河以南却没有划界。而是作为待议之地。事实上,足以看出,康熙皇帝的心理底线便是黑龙江流域归我大清。而再向北的化外之地,既然没有我大清草民,与我何干。

很多人还是会争辩,唐、元盛世,贝加尔湖曾经是我们的北海,是的,中国史书还曾经将贝加尔湖以北的北极圈称之为日不落所在(极昼现场)。但是,如果从全球视野的近代科学的地理学看待,则和南北美洲的科学大发现一样,东西伯利亚始终是俄国人科学发现的,虽然俄罗斯人当时的远征队的主要目的是获取毛皮。

在中国的明神宗万历年间(1573年至1620年),中国人所不知道的外部世界尤其是中国黑龙江北部的极北之地,已经开始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

德国人厄尔弗雷德-赫特纳所著的《地理学》中称,在十六世纪中叶到十七世纪中叶的大发现的继续和科学见解的开始的年代,“1577年,哥萨克军队的队长叶尔马克已经越过乌拉尔山,……1610年到达叶尼塞河,1628年到达勒拿河,1643年,发现贝加尔湖,次年,到达阿穆尔河(黑龙江)。”

有人可能又会说,这是西方话语下的西方地理学。这也有几分道理。但是,在世界地理大发现的年代,为什么离东北亚的西伯利亚更近的中国人做不到越过黑龙江去像俄罗斯人的远征队一样去北极探索未知呢?

其实,科学的大无畏的探索未知的精神必须是建立在人格解放人性解放以及科学知识的基础之上。否则一个专制民族统治下的族群不可能有任何的雄心壮志去勇于探索未知。

虽然,无论是西班牙前往秘鲁的远征队还是俄罗斯人前往西伯利亚的远东远征队,其目的都是为了黄金、毛皮,但不可否认是这些行为是西方科学精神的光芒照耀下才有的无畏牺牲的壮举。

黑龙江的出海口在今天才具有意义

再回到黑龙江岸边与俄国的皮货商们签约划界的康熙皇帝那里,在康熙皇帝看来,他所看重的只是保住黑龙江以南的祖业,只要黑龙江沿岸的大清臣民依然归大清奴役足以。更北的阔土,只是一片苦寒的无用之地。

也难怪,外兴安岭分水岭以南,河流皆是流入黑龙江,当时以农业种植、淘金以及和俄罗斯人皮货商交易海豹皮、海狗油的中国人的活动生息范围也仅限在黑龙江两岸。而北岸的江东六十四屯(后被俄国人驱赶杀戮,幸存者被赶往黑龙江南岸中国境内)便是指黑龙江北岸的中国定居人群。

不知道当年的康熙皇帝自己知不知道后世黑龙江北岸和乌苏里江西岸还会被俄国人蚕食掉,可能他觉得他所指值得做的都已经做完。签约划界前后,瑷珲古城,后世进一步割让黑龙江北岸的屈辱条约的签订之城,开始建立,并成为黑龙江将军驻扎的黑龙江城。而当时松花江岸边还没有后世的黑龙江省会哈尔滨城。

1720年,也是康熙59年,黑龙江南岸,可能是中国最后的一个活火山——五大连池活火山最终熄灭。而这似乎也昭示着中国大清盛世走向没落。

由于中国人没有当时俄国人已经可以在黑龙江上行驶的汽船,在1840年后的一系列满清和列强的战争中,俄国人威胁满清,如果不将乌苏里江东岸和黑龙江的出海口划给他们,或许英美这些列强将会从黑龙江入海口占领黑龙江。可能是怕这一后果直接威胁到自己的龙兴之地。最终,满清将黑龙江北岸和乌苏里江东岸,包括黑龙江出海口割让给了沙俄。

今天,中国工业化至今之后,黑龙江直接的出海口的意义日益凸显。可是,当有实力利用自己曾经的出海口的时候,出海口已经不属于自己。当东三省的出海口只能向南去遥远的大连出海时,东三省的衰败已经有所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