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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山会议上的周恩来

时间:2016-10-04编辑:文二

第二问题,情况虽然复杂,但也有其深刻原因:

第一、从维护大局考虑,周恩来必须站在毛泽东一边。

大局是坚持“总路线”。这是八大二次会议根据毛泽东的意见制定的,虽带有“左”的色彩,但反映了党和人民改变落后面貌的迫切愿望。周恩来把维护总路线视为必须坚持的政治方向。对1958年以来出现的实际困难 ,他曾坦言:“比我们想得还更多”,但有些已基本纠正了。有些大家上山来摆摆问题,以求逐步解决。但德怀同志写出一封信,就影响了一些人,形势就起了变化,变成松劲、泄气、悲观这类东西。周恩来认为:觉得什么都不行,几乎否定一切,或者是得失各半论是对总路线的动摇。

大局是维护党的团结。毛泽东几次在会上强调团结问题,还说“得失相当论”者是典型的中间派,在紧要关头不坚定,摇摇摆摆,我们不怕右派猖狂进攻,却怕这些同志的摇摆。因为这种摇摆,不利于党和人民的团结,不利于全党一致地鼓足干劲、克服困难、争取胜利。毛泽东在讲话中四次提到“反冒进”,又点了周恩来的名,并说“反冒进”是资产阶级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泄气性、悲观性。讲“那次反冒进的人,这次站住脚了。如周恩来同志劲很大。”也许是一种激将法。这些,周恩来心知肚明,维护党的团结,是他始终恪守的党性原则。在当时,维护党的团结首要的是维护毛泽东的威信,因为“毛泽东同志的威信是党和人民最宝贵的财产”。作为前次“右倾错误”的主要责任者,周恩来不得不在新的政治斗争中表明自己的“正确”态度。

第二、毛泽东亮明“不仅对事,也要对人”,周恩来无力回天。

毛泽东对彭德怀的批判是逐步升级的,他的讲话、向会议印发的文件和一系列批示,为批彭德怀提供了“机关枪”和“迫击炮”,后来又定下了“不仅对事,也要对人”的调子,并提议召开八届八中全会解决彭德怀的问题。此时,对彭德怀的批判内容由开始基本只限于信和发言本身,转为包括算历史细账在内的全面清算。这种态势远远超出周恩来的估计和设想,而又是他无力阻止和改变的。起初,周恩来觉得彭德怀的信“没有什么”,确实反映了一些实际情况。就在毛泽东让彭德怀觉得如雷轰顶的讲话后,他还对彭德怀说:“主席说了,基本是好的,方向不大对。当然,他没有指名。要注意,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你还没有到‘反冒进’的那个情况,有那么一个趋势。你停止了,认识了就是了。”这虽有安慰之意,但也确实反映出他对彭德怀的问题的认识程度。随着毛泽东批彭德怀的调子进一步升级和对其问题的定性,周恩来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态度和立场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其实,这未必是他思想认识的改变,而是因无力回天不得己而为之。何止是周恩来,与会者都开始进行转弯子性质的表态且言辞日趋激烈。过去肯定彭德怀的一些人开始检讨自己“摇摆”的错误,表示在政治上患了感冒病,没有看出信有严重的方向性错误,若不是主席及时提醒,就会迷失方向,要求收回自己过去的说法。彭德怀的老战友们含着眼泪劝其主动检讨,以取得毛泽东的谅解。即便仍称其为民族英雄的发言,也表达了要与之划清界限的态度。就是彭德怀、张闻天等人,在这种重压下也不得不掩饰内心的痛苦,违心地作出深刻检查,说自己的“右倾机会主义的言论,是从资产阶级立场出发,反对无产阶级事业的。”“由对总路线怀疑、动摇,走到反党。”“向党的总路线,向毛泽东同志和党中央进攻。”

第三、对彭德怀反映问题和为人处事的方式方法,周恩来未必赞同。

会议期间,周恩来对形势有着和彭德怀类似的观点,但没有采取与彭德怀相同的做法。这是处理问题方法上的不同。在后来与林彪、江青集团的斗争中,周恩来更加注重政治智慧和工作艺术的运用。据说,周恩来事后跟人感叹,如黄克诚早上山就好了,这事就不会发生。事实证明,无论有多好的出发点,不重视方式方法往往事与愿违。彭德怀的做法应说是欠些考虑的,他后来反思:“我给主席的信,不仅事与愿违,而且起到相反的作用,这将是我的罪恶!”庐山会议由纠“左”完全变成了反右,会议方向的根本改变也改变了历史进程,由于“左”倾错误的延续,加之自然灾害等原因,中国农业和农民走进了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困难的时期。

周恩来具有十分丰富的政治经验,同时又严以修身、襟怀坦白,即便他认可彭德怀的率直,但不会赞同其对毛泽东言辞过激、口出粗话的态度,还有桀骜不驯的性格。所以他批评彭德怀的骄傲,不同意彭德怀讲的“驯服就是没有骨头”的观点。

也许正是出于上述原因,周恩来参与了对彭德怀的批判,还同彭真、胡乔木等一起讨论了关于彭德怀所犯“错误”问题的决议草稿。后来,在军委扩大会议上主席团指定由他作《关于彭德怀同志历史问题的报告》。周恩来在批彭德怀的讲话中,虽也用语较重,但多是按照事先定好的调子讲的,很多话都能找到“出处”,绝无落井下石和人身诬陷的词句,而且肯定彭德怀做过许多有利于人民的事情,同时还把自己摆了进去,讲他当年如何“深刻地反省,长期地检查”。周恩来所讲,有些出于真心,有些怕是出于无奈。

周恩来没有支持彭德怀,但对彭德怀是关心的。他担心彭德怀面对突如其来的严厉批判,身心承受不了,让杨尚昆安排其夫人浦安修上山,从生活上照顾。此外周恩来还尽心保护其他同志。对一些临时被召上山汇报工作的人,他给予了特别的关心,担心他们不明情况,说错话,受到冲击。对在会上比较激烈地发表过反“左”言论的各部委一些负责人,指示他们立刻返回北京。

庐山会议上,周恩来的内心是矛盾的,选择是两难的:支持彭德怀,站在毛泽东的对立面,虽然在是非曲直上选择了“真理”,在内心情感上也少了些撕扯。但这样做且不说他自己有何后果,而且于彭德怀无益,于党和国家的整体利益无补。对周恩来来说,做这样的选择既是艰难的,更是不可能的。站在毛泽东一面,批评彭德怀,虽然是一个基于党性、基于党的团结,基于国家利益的选择,但这对周恩来的内心情感,对他求真求实的品格,同样是一种严重煎熬。正是在这种矛盾心态和两难境地中,周恩来艰难地抉择,尽自己所能使工作正常进行,把损失降到最低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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