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7-05-27编辑:梓岚
溥仪从一个末代皇帝、战犯到自觉悔罪成为一个新人,思想转变过程杂乱不清,史实方面也有很多地方叙述得不准确。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事一般都假不了,总之应了一句话“做皇帝难啊!”
溥仪自述:
当王公大臣们奉了太妃们之命,向我提出我已经到了“大婚”的年龄的时候,我是当做一件“龙凤呈祥”天经地义的事来接受的。如果说我对这件事还有点个人兴趣的话,那是因为结婚是个成人的标志,经过这道手续,别人就不能把我像个孩子似的管束了。
对这类事情最操心的是老太太们。即我刚过了十五周岁的时候,太妃们就找了我父亲商议这件事,并且召集了十位王公,参与议婚。从议婚到成婚,经历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在这中间,由于庄和太妃和我母亲的先后去世,师傅们因时局不宁谏劝从缓,特别是发生了情形颇为复杂的争执,议婚曾有过几起几落,不能定案。
议婚的事提起了不多天,庄和太妃去世。剩下的三个太妃,对未来“皇后”人选,各有打算。主要的是一直不和睦的敬懿和端康之间发生了争执,两个太妃都想找一个跟自己亲近些的当皇后。这个争执不单是由于老太太的偏爱,而是和将来自己的地位大有关系。就是这个道理。议婚过程中,这两个太妃都把“册立皇后”问题看做取得优势的重要步骤,各自提出了自己中意的候选人,互不相让。
究竟选谁,当然要“皇帝”说话,这就是要“钦定”一下了。同治和光绪用的办法,是把候选的姑娘们都找来,站成一排,由未来的新郎当面挑拣,挑中了的当面做出个记号来——我听到的有两个说法,一说是递玉如意给中意的姑娘,又有说是把一个荷包系在姑娘的扣子上。到我的时代,经过王公大臣们的商议,认为把人家闺女摆成一溜挑来挑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就改为挑照片的办法,我看着谁好,就用铅笔在照片上做个记号。
当然,过去未婚的皇帝这个做法也不能证明婚姻是完全由他自主的,我这次选“对象”,太妃们本想事先取得一致意见再向我授意的,可是她们争执不下,结果倒达成临时协议,要让我自己做主挑一个。
照片送到了养心殿来,一共是四张。这四位姑娘的玉容,在我看来,都是一个模样,每位都有个像纸糊的桶子似的身段,脸部很小,实在也分不出丑俊来,如果一定要比较,也只能比一比谁的旗袍花色特别些。我那时既想不到什么终身大事之类的问题,也没有个什么标准,我不费思索地在一张似乎顺眼一些的相片上,用铅笔画了一个圈儿。
我听了王公们的劝告,依然没走什么脑子,心里想你们何不早说,好在用铅笔画圈不费什么事。这个选后妃的过程,说得简单,其实是用了一年的时间才这样定下来的。定下了之后,王公们去找徐世昌,这位一度想当国丈的大总统,表示了同意,答应了到举行婚礼时给予各方照顾,这就是说,排场摆起来,是没有问题的。
在这闹哄哄之中,我从第一天起一遍又一遍地想着一个问题:“我有了一后一妃,成了家了,这和以前的区别何在呢?” 按着传统,皇帝和皇后新婚第一夜,要在坤宁宫里的一间不过十米见方的喜房里度过。这间屋子的特色是除了地皮,全涂上了红色,也没有什么陈设,三分之一的地方叫炕占去了。行过“合卺礼”,吃过了“子孙饽饽”,进入这间一片暗红色的屋子里,我觉得很憋气,连新娘子是什么样子也没兴趣看了——屋子又暗得很,也实在看不清楚。她坐在炕上,低着头,我在旁边看了她一会儿,这个凤冠霞帔浑身闪着像碎玻璃似的反光,一声不响的“皇后”,令我觉得生疏得很。我又环视一下这个很不习惯的环境,不由得十分闷气。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起了我的养心殿,我开开门,回去了。
被孤零零地扔在坤宁宫的婉容是什么心情?还有那个不满十四岁的文绣在宫里想些什么?我都连想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