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7-06-08编辑:梓岚
陆游(1125~1210年),字务观,号放翁。他一生主张驱逐金人,收复失地。其爱宋之思想情感在他的诗篇里熠熠生辉。一谈起陆游的诗篇,我们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人梦来”的豪情壮志;我们会清晰地记得“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殷殷期望。
其实,陆游不仅有铮铮的爱宋誓言,他的万般柔情也同样感天地泣鬼神。他用自己的亲身经历,给后世演绎了一段凄婉动人、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那就是他终生牵挂着一位女人——唐琬。
两小无猜比翼双飞
陆游的父亲陆宰做临安知府,为人刚正。陆母是北宋名臣唐介的孙女,出身名门。陆氏在当时是一个显赫的家族。陆游从小就生活在父母严格的要求和殷切的期望之下。
唐琬是陆游的母舅唐诚的女儿,字蕙仙,自幼文静秀美,聪慧而才华横溢。二人青梅竹马,情意相投。花前月下,笑语盈盈;吟诗作赋,互相唱答。风华正茂的陆游与唐琬常借诗词表达对彼此的倾慕和对未来的憧憬。他们宛如一对翩跹于花丛中的彩蝶,翩飞于无忧无虑的蓝天之下,眉宇间洋溢着快乐与幸福。两个纯真的少年相伴着度过了一段纯洁无瑕的美好时光。
花开花落间,时间已悄悄地流逝。随着年龄的增长,陆游从一个懵懂少年变成一个风流倜傥的青年;唐琬也从一个天真少女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两家父母和众亲朋,看在眼中乐在心头,都认为他们是天设的一对,地造的一双。于是,在一个春和景明、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陆家就以一只精美别致的家传凤钗作信物,订下了唐家这门亲上加亲的婚事。宋高宗绍兴十四年(1145年),陆游20岁,唐琬17岁,这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表兄妹在“钟鼓乐之”中结为伉偭,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新婚燕尔的陆游沉醉于温柔乡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把应试功课早已抛置于九霄云外。陆游的母亲一向对儿子要求严格,希望他刻苦攻读,通过应试来光耀门楣。但是,陆游与唐琬的缠绵,深深地刺痛了陆母——如此下去岂不断送了儿子的前程。于是,她要陆游休了妻子唐琬。陆游回天无力,只好忍痛与唐琬分离。目送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走出家门,陆游的心好痛;虽然希望表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但看到唐琬真的走进赵家,走进别人的怀抱时,陆游的心彻底地碎了。
陆游曾一度消沉,随后,渐渐地从悲愤、无奈中苏醒过来,但得到的却是会试失利(成绩因高于秦桧的孙子而遭罢黜)的结果。是年三月五日,心情沮丧的陆游到越州山阴城南禹迹寺旁的沈园游玩。陆游正徘徊在沈园的溪桥之上,与唐琬不期而遇。四目相望,惊讶之余,泪眼蒙昽。陆游看着憔悴而黯然的表妹和站在她身旁的夫婿赵士程,万般滋味不禁涌上心头。
陆游目送着表妹走到一处凉亭下,看着她与夫婿把盏的情景,惆怅万般。唐琬征得丈夫的同意派人送来一些酒菜,以示关怀。陆游感伤至极,在沈园斑驳的粉墙之上奋笔写下《钗头凤》这一哀怨千古的爱情悲歌: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独倚斜栏随风逝去
唐琬走出陆府后,在宽厚重情的赵士程的同情与谅解下,饱受到创伤的心灵已渐渐愈合。三月五日与陆游的不期而遇,无疑将唐琬已经冰封的心灵又重新打开。
第二年春天,唐琬怀着一种莫名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又来到沈园,徘徊在曲径回廊之间,踱步于溪桥之上,多想再回到从前。忽然瞥见粉墙之上陆游的题词,唐琬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反复吟诵,想起往日二人耳鬓厮磨、诗词唱和的情景,不由得心潮起伏,泪流满面。提笔和词一首《钗头凤•世情薄》:
世情恶,人情薄,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倚斜栏,难、难、难。
人成个,已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知心的人已经分离,现在已非昨日,我的伤感就像秋千绳子晃来荡去。角声悠悠让我心寒,长夜寂寞难以安眠。生怕别人寻问,只好咽下眼泪装出一副笑脸。我的苦衷,我的思念,只能隐藏在心中,只能隐瞒!
追忆似水的往昔,叹惜无奈的世事,感情的烈火煎熬着唐琬,使她日渐僬悴,郁闷成病。以后不久,唐琬在秋意萧瑟的季节就像一片落叶悄悄随风逝去,愁怨而死,只留下一阕多情的《钗头凤•世情薄》,令后人为之欷戯叹息。
凭吊遗踪难舍沈园
秦桧死后,朝中重新召用陆游,陆游奉命出任宁德县主簿,远远离开了故乡山阴。随后,北上抗金,又转川蜀任职。40年后的一天,陆游重游沈园,看到当年题《钗头凤》的半面墙壁已残损不堪。园中景色依然,但已物是人非,面对着荒草丛生略显破旧的沈园,他不禁泪落沾襟,67岁的陆游再次题诗以托情怀。诗中小序曰:“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四十年前尝题小阕壁间,偶复一到,而园主已三易其主,读之怅然。”
楓叶初丹桷叶黄,河阳愁鬓怯新霜。
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
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
年来妄念消除尽,回向禅龛一炫香。
春去春又来,花开花又落。75岁的陆游第三次来到了沈园,久久徘徊在与唐琬第一次相逢的那座小桥上,迟迟不肯离去。于是又题下两首《沈园怀旧》诗:
其一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飞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其二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无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疑是惊鸿照影来。
对唐琬的一往情深和无限思念,致使陆游在81岁老态龙钟、步履难移之际,仍时刻不忘与唐琬的情感,时时不忘与唐琬最后一次相见的沈园。陆游又写下了两首《十二月二日梦游沈氏园亭》诗:#p#分页标题#e#
其一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其二
南城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一年之后,82岁的陆游又作《城南》诗一首:
城南亭榭锁闲坊,孤鹤归来只自伤。
尘溃苔侵数行墨,尔来谁为指颓墙。
陆游85岁春日的一天,忽然感觉到身心爽适、轻快无比。原准备上山采药,因为体力不支就折往沈园。经过一番整理,景物大致恢复旧貌,陆游满怀深情地写下了最后一首沈园情诗: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这是一种深挚无告、令人窒息的爱情,听者伤心,闻者垂泪。60年的情感与思念,60年的无奈与愧疚,始终让陆游牵挂的美人已随沈园的落花作古于土下,只可叹幽梦太匆匆。作此诗后不久,陆游就在一生的牵挂与追恋中溘然长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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