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痛饮”产生的疑问

《宋史•岳飞传》中有这样一段记载，在一次率军出征之前，岳飞勉励他的部下们说：“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尔！”这句话充分显示了岳飞抗击金兵的必胜信念和豪迈的英雄气概，因此，一再为人们所称引。而“直捣黄龙”“黄龙痛饮”，也在后世成为人们鼓舞士气、激励豪情的常用语言。然而，就是这句话，在学术界却引发了颇多疑问。

学者们考证《宋史•岳飞传》中的这段记载，认为这段材料来源于南宋岳珂所编《金佗粹编》中所收入的“忠愍谥议”。有关“黄龙痛饮”的一段是依据黄元振的杂记，其原文是：“诸公识黄龙城乎？其城若此山之高，……他日俟至黄龙城，当大张乐饮酒，……以慰今日之劳。”如果上述记载是真实可靠的，那么根据这句话可以推知：

一、岳飞以前曾见到过黄龙城，因而知道此城的高度。.

二、岳飞确实曾以直捣黄龙、黄龙痛饮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并以此来激励他的部下。

但是，有些学者对上述两点是否符合历史事实，提出了疑问。其理由是：

一、黄龙府故城在今日吉林省农安县附近，是由辽代建置的,后来金朝将其改名为济州，不过世人仍沿用“黄龙”这一辽代以来的旧称，当时此城是金朝都城会宁府附近的重要军事据点。一般来讲，南宋的臣民如果不是出于外交的身份奉命出使的话，是不可能到达这座地处遥远的东北地区且是军事重镇的城池的。从岳飞的生平行迹来看，他从无出使金朝的机会，而且文献中也从未有岳飞到过女真旧境的记载，因此，岳飞不可能见到过黄龙城。

二、査阅岳飞现存的许多文章、札子，未见有关于深入敌军腹地、得知其山川地理的文字，也未见到岳飞有率军直捣黄龙的计划和请求。

三、客观地分析南宋初期的军事实力，确实仅足以谋划招架支撑，要想恢复北宋的故疆已无可能，若要收复五代以来就已失落的燕云之地，实在堪称不可能实现的奢望。至于要深入金境，直取黄龙，更是最会唱高调的文人也不敢梦想的。岳飞向部下提出这样一个不可能达到的目标，与其说是在鼓舞士气，倒不如说是在沮丧军心。

这样说来，很可能是文献记载有误，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学者们推测，岳飞年少时曾当过韩琦家的庄客，韩琦的曾孙韩肖胄，当时已出仕当官，他曾奉命出使辽朝贺辽主生辰。岳飞时年十六，如果说他曾到过东北，必定是此时作为韩肖胄的随从到过辽都燕山。这样，燕山便是岳飞一生中可能到达过的最北面的城池。据此分析，岳飞想说的城池应该是燕山，而又一时口误说成“庐龙”，后人又错记成“黄龙”，以致以讹传讹，构成历史上的一段疑案。

这一说法从历史、地理两个方面论证，指出文献记载中的破绽,颇合情合理。如果此说能够成立，那么“黄龙痛饮”这句流传了数百年的豪言壮语，便属“子虚乌有”了。不过，推测毕竟是推测，宋代文献是否有误？岳飞究竟有没有说过这句话？在没有找到更为确凿的证据以前，人们仍只能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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