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7-06-29编辑:梓岚
赵明诚(1081_1129)和李清照(1084—?)是一对令人钦羡的夫妻。他们志同道合,甘于过粗茶淡饭的生活,而沉湎于金石古籍的整理研究之中,编成了学术价值很高的《金石录》三十卷。靖康之难,北宋灭亡,他们平静的生活也被打破。赵明诚被南宋王朝任命为建康知府,好不容易熬到建炎三年(1129)卸任,一家人准备迁往赣水边上定居,赵明诚却又被任命为湖州知府,并要他到建康去觐见皇帝。
于是,他只好将家人暂时安顿在池阳,于当年六月独自赴召。由于大热天长途跋涉,到达建康后就患病不起。李清照在带有传记性质的《金石录后序》中记述了当时的过程:“(明诚)途中奔驰,冒大暑,感疾,至行在,病店。七月末,书报卧病。余惊怛,念侯性素急,奈何病店或热,必服寒药,疾可忧。遂解舟下,一日夜行三百里。比至,果大服柴胡、黄芩药,疟且痢,病危在膏肓。……八月十八日,遂不起,取笔作诗,绝笔而终。“
赵明诚之死,对李清照的打击极大,她曾写下《祭赵湖州文》,其中有这样沉痛的句子:“白日正中,叹庞翁之机捷;坚城自堕,怜杞妇之悲深!”前句借唐代居士庞蕴的典故,悼赵明诚壮年早逝,后句借杞梁妻哭倒长城的传说,抒写自己内心的沉哀。当然,让李清照悔恨最深的还是赵明诚病时,她身在池阳,不能亲侍汤药,以致明诚在患店疾(培疾)后又误服寒药,导致病情恶化而亡。清照既有此说,后世学者也就对此深信无疑了。
其实,李清照的说法大有偏颇。许均颐提出如下之说:
首先,黄芩、柴胡是可以治拒疾的。据《本草纲目》记载:“(黄芩)主治诸热黄疸,肠擗泄痢……治热毒骨蒸,寒热往来。”而“(柴胡)主治寒热邪气,……肺疟、肾疟、十二经之疮,有热者皆可用之矣。”黄岑、柴胡不但可以退寒热,治诸疟,更能止“泄痢”,只不过二者治病的药理不同罢了。直到今天,中医对拒疾患者的治疗,仍以黄芩、柴胡、常山、穿山甲、草果、知母等煎服为最佳处方。因此,李清照认为赵明诚是因黄芩、柴胡致泄痢的说法是不能成立的。
其次,李清照先是猜测赵明诚“必服寒药”,后证实他“果大服柴胡、黄岑药”,可见清照所指的寒药就是黄考^柴胡。其实,古代医籍对黄芩、柴胡的评估都是“味苦、性平、无毒”,并不认为二者是寒性之药。而清照仅仅按照一般常规,认为味苦之药必定寒,寒药大服必致痢,如此,一步步推出错误的结论。究其渊源,还是对于黄芩、柴胡等药性的错误理解。
那么,赵明诚究竟是患什么病而致死的呢?我们来看“店”的字义。《说文解字》说:“店,有热疟。”段注:“有热无寒之疟也。”《正字通》:“多日之疟曰店。”《左传》孔颖达疏曰:“痃是小疟,店是大疟。”《方书》云:“有单疟,有一日、二日至十日疟,二日一发疟曰痠,多日一发疟曰店。”由此可以知道,赵明诚患的是多日一发之培,也就是现代西医所说的恶性癌疾,它不同于间日疟和三日疟,是疟疾中的重症。其症状往往比较复杂,发热时间也较长,往往会引起凶险发作。
发作时不仅热冷骤起,还会引起泄痢、抽搐、狂躁等症。而赵明诚在夏五月得到知湖州的任命,六月十三日告别妻子,赶往建康。时值盛夏,蚊子多,正处拒疾的好发季节,又是处在旅途中,卫生条件差加上劳累过度,就造成免疫功能降低,使疾病乘虚而入。恶性拒疾的潜伏期较长,一般可在十天至四十天,起病时的病症也较一般,易为疏忽,渐渐损及内脏,才生骤变。故而,明诚病后,滞留建康,迟迟不告诉李清照,直至七月末,才“书报卧病”。
照推算,明诚染疾至“书报”至少已迟延了一个月左右,等到清照闻讯赶来,早已进入晚期。大凡拒疾到此时,病人肝脾肿大,胃肠道黏膜出血感染,泄痢之症日益严重,最终告不治。清照见到的赵明诚,已处于这种情况,以至于清照“悲泣仓皇,不忍问后事”。赵明诚的症状与一般恶性_疾的症状是十分吻合的。
总之,赵明诚是因疾病的需要而服用黄芩、柴胡,而黄芩、柴胡并不会加重他的病情。因此,赵明诚的死主要是由于恶性拒疾,而不是因为误服“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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