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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有一个地方叫莆田

时间:2017-01-12编辑:梓岚

一座兴化府城,几易其手,死伤无数。为了几丝青发,宁愿献出自己的头颅,莆田人刚强的性格一直在历史的码页上蔓延。为纪念留发去头的亲人,留一寸白联贴上大红的春联,是纪念,是愤怒,是决不低头的坚贞不渝,这一对春联一贴就贴了三百多年。胆战心惊的清政府,为彻底根除这一群人顽劣的性格,以重兵围剿埋藏在深山之中的天地会,红会亭、南少林寺,一些见证莆阳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建筑物,毁于一场民族之间的殊死博斗,几把火炬烧尽了东南千年名刹,连那些记载南少林寺的文字也被清政府刻意地删除掉。二百多年的风雨如晦,我们隔着一层厚厚的黄土,叫不出半句真实的往事。

1661年,清政府颁发政令,开始空前绝后的“截界”政策,凡界外沿海三十里,实行“三光”政策,以割断沿海抗清人民与郑成功的联系。这种坚壁清野的“截界”,给沿海人民带来深重的灾难,农田毁灭了,水渠水井填没了,房屋、树木烧毁了,鸡犬不留,寸草不生,满清政府这一灭绝人性的政策,彻底地摧毁了莆田的经济基础。

历史往往也会开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在清政府收复台湾的历史进程中,有二个莆田人却走在战争的最前列,吴英、朱天贵以不同的人生轨迹最终走在统一祖国的战争上,并且土生土长的莆田人朱天贵身先士卒用生命铸就了祖国的统一大业。

宋、明两朝,无数的莆田人读《诗经》,诵《礼记》,精通天文地理,以不凡的才华及其优秀的文章,折桂夺魁,成为那个时代青年的榜样。可是,清朝二百六十多年时间,莆田人只考进五十多名进士,而这个朝代莆田人兴建的书院数字超过前几个朝代的总和。只读书,不科举,不进仕,莆田人以独特的方式为自己的品格证明。

在“截界”中莆田元气大伤,再也没有力量揭竿而起,但莆田人以未放弃过推翻清廷的梦想。一波又一波的农民起义,白莲教、太平天国运动,小刀会,莆田人千方百计地走上推翻清政府统治的斗争道路,直至辛亥年间,一批热血沸腾的青年学子终于实现自己的梦想,推动着历史进入中华民国时代。

或许是在倭寇无休止的侵扰、莆田人背井离乡的那个时期,为了保命,莆田人选择迁徙,数以万计的莆田人在明朝中后期踏上茫茫天涯路,而这些莆田人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千方百计地寻找生存之道,经商就成为必然的选择,成为流浪的莆田人群安身立命的共同命运。莆商就在这个时候隐隐约约成为莆田人另外一种称号。后来,长达十年的反清复明斗争,惨无人道的“截界”政策,加速了莆田人远离故乡的步伐,广东、广西、海南、台湾、浙江、江苏成为莆田迁移的主要目的地。在清康熙年间,兴化府人口骤减至10万人左右。其中:有一大部分死于战场,另一部分成为五湖四海奔波的莆商。

《兴化府志》上有一行文字开始记录莆田人远渡重洋的历史过程。元代,西天尾俞里有一个叫俞良甫的艺匠,前往日本创办雕刻业,成为莆阳第一个有文字记载的华侨。或许,处于异族统治的莆田,还有更多莆田人选择远离祖国,去异国他乡谋求一生的平安,只是没有更多的文字来支持我的推测。明朝初期,郑和二十八年间七下西洋,每一次都在湄洲岛妈祖祖庙停留和祭拜妈祖,为数不少的莆田人为此搭上了茫茫的远洋,成为下南洋最早的一批人。鸦片战争后,西方列强用坚船利炮打开了清朝的国门,也打开一条条通向异乡的航路。清朝后期,数以万计的莆田人选择下南洋,印尼、菲律宾、马来西亚、泰国等国家,一直有一批操着莆仙方言、来自妈祖故乡的莆田人,源源不断地抵达,开始生命的另一种旅行。

莆商的发展有着一条明确的脉胳,莆商成于宋元,兴于明清,发展于近代,繁荣于当代,在当代莆田的文化记忆里,莆商不仅因为其队伍庞大,有着百万之多,而且掌握着数千亿的民间资本,在木材建材、金银珠宝首饰、民营医院医疗器材等领域,莆商掌控着半壁江山,可以呼风唤雨。莆商在每一个行业上都有着一部可以大书特书的传奇故事,而在每一个故事中都蕴藏着深刻而又真实的文化图腾。从这个角度上,莆商是新的历史时期莆田人最为出彩的社会角色。

如果说“文革”是新中国绕不过的一座历史大山,那么,李庆霖也是莆田当代史上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这个一直只领着小学教师工资的小学教员,因为儿子上山下乡的不幸际遇,因为心中藏着平民百姓的公平与正义,提心吊胆地写上并寄出的一封信,这封被民间称为告御状的信,立即引起中国社会巨大的波澜,不仅改变了中国上千万个知青的命运,也改变了中国上千万个家庭的命运,而且也改变了李庆霖个人的命运。他因为这一封信走上了他并不熟悉的政治舞台,讲了一些他并不理解的政治话语,在一条他不擅长的权力角逐中,他成为牺牲品,成为“文革”炼狱中的陌生“犯人”,或许他到死也不明白,听毛主席的话,做毛主席的好学生,却把自己送进的监狱。好在四十多年过去了,无数的知青仍在怀念这个热血沸腾的老人,仍在他们的文字中回忆这封改变他们命运的信。

莆田人选择了经商,选择了漂泊,选择了远行,造就了中国社会一个新阶层——莆商。莆田还是中国著名的侨乡,和“侨”有关的人数超150万人。但潜伏在莆田人基因里的文化爆发力,依然是那么强大,那么深厚,十六个两院院士以他们卓越的智慧开创了一片新的科学天地。李霞、李耕、郭风、彭燕郊等都是中国现当代文学艺术领域的佼佼者,国字头的作家、美术家、书法家、音乐家有上百人,教授、研究员上万人,这些数字无不说明莆田人的心中依然流淌着鲜活的文化血液。

时间如同木兰溪的流水,静静地流淌在南北洋平原上,伫立在历史深处的壶公山,依旧以高耸的姿态俯瞰这一方人生生不息的奋斗,徘徊在壶山兰水之间,我情不自禁地拷问着自己的心灵,莆田人将在什么时候在中国历史上再一次用莆仙方言大声地呐喊?

溪水无声,蒲草青青,有几片云朵又簇拥着皇冠般端庄的壶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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