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7-02-21编辑:历史狂流
5.六号陵陵主考
根据西夏陵总分布图,已知一、二、三、四、五号陵的陵主,又知七号陵陵主为仁宗嵬名仁孝,那么,按陵区由南向北排列之序列,六号陵当属崇宗嵬名乾顺之显陵。六号陵部分出土文物也支持这一观点,而大量的残碑记述又多与乾顺有关,直接或间接地证明了该陵陵主为崇宗嵬名乾顺。
(1)出土钱币
六号陵东西碑亭出土了一定数量的货币,除少量的汉五铢,唐开元通宝外,大多为北宋的年号钱。计有淳化元宝、至道元宝、咸平元宝、景德元宝、祥符元宝、天禧通宝、明道元宝、治平通宝、熙宁元宝、绍圣元宝、元符通宝、宣和通宝等。其中绍圣元宝(1094-1097)铸;元符通宝(1098-1100)铸;宣和通宝(1119-1125)铸,此三种钱币均是出土于六号陵的年代最晚的钱币,且均属于乾顺朝流行货币。嵬名乾顺1087-1139年在位,执政54年,钱币终结年代为1125年,[12](P189-227)已至乾顺晚期,直接佐证了六号陵就是崇宗嵬名乾顺之显陵。如陵主是德明就不会出现乾顺时期的钱币。
(2)出土柱础
六号陵地面遗址出土柱础两方,一为覆莲状,莲叶肥厚,孔径31厘米,另一为仰莲状,莲叶精细,孔径21厘米。西夏陵共出土柱础三方,除这两方外,另一方出土于北端建筑遗址,已残。[10](P98)经调查,六号陵是首次使用柱础的陵墓,而此前的三号陵献殿、四号陵、五号陵碑亭,均未使用柱础,三号陵献殿是直接将立柱置于铺地砖夯土之上,五号陵碑亭则是在铺地砖四角各挖一柱洞,底部以自然片石作柱础,石上立柱。[10](P28)而六号陵的碑亭是直接将木柱立于柱础之上。至此我们可以看出,西夏柱础的使用经历了三个阶段,从最初的直接将立柱立于夯土之上,到立于片石之上再到立于柱础之上,演示了西夏建筑的一个发展过程,这表明六号陵要晚于五号陵,又已知七号陵为仁宗嵬名仁孝之陵墓,晚于六号陵,那么,六号陵陵主,只能是崇宗嵬名乾顺无疑。
(3)出土残碑
六号陵东碑亭出土西夏文残碑M8E:1载有三字:“……甲戌年……”,而“甲戌年”有四:一为元昊开运元年(1034);一为乾顺天祐民安五年(1094);一为仁孝天盛六年(1154);一为遵顼四年(1214)。
已考证出元昊为三号陵陵主。因此,不排除六号陵追述元昊时期的事情,为其歌功颂德。那么元昊“甲戌年”做了什么呢?史载,元昊“母米氏,族人山喜谋杀元昊,乃觉,元昊杀其母,而山喜之族皆沉于河”。第二年又杀了其妃卫慕氏母子。对这种杀了母亲又杀了妻子和儿子,有违人伦的事情,西夏人绝不会刻上墓碑当做功德来宣扬的。因此,“甲戌年”不可能指元昊时期发生的事;而仁孝是七号陵陵主,晚于六号陵,因此也不可能是仁孝时期发生的事;至于六号陵陵主是嵬名遵顼的观点又早已被学界所否定。[13]故“甲戌年”只能是崇宗嵬名乾顺时期的天祐民安五年(1094)了。史载,惠宗死,子乾顺三岁继位,惠宗后梁氏(乞逋妹)摄政,乞逋擅权恣横。免兵权后,日渐不满,阴谋篡政。天祐民安五年(1094)十月,大将嵬名阿吴,仁多保忠等计杀梁乞逋及其全家。[5](P712)这是发生于乾顺朝的一件大事,此碑所载,当指其事。据此,我们可知,六号陵陵主为崇宗嵬名乾顺无疑。
六号陵出土残碑,多处提及“契丹”与“金”,这说明残碑所述史事,正处于契丹与金的朝代更替期:这也正是乾顺的执政期。历史上西夏与契丹关系密切,至乾顺朝,关系更是达到极盛,就连乾顺亲执国政,也是靠辽的扶持才得以实现。[5](P272)因此,在金灭辽的战争中,才有乾顺三次派兵救辽的行动。[5](P284-286)
残碑:HCM8:29“……无救契丹……”;HCM8:34“金等四军”;HCM8:91“……先遣使……”;HCM8:23“……摄三万……”;HCM8:41“……金目……/……性惠……”;HCM8:113“……子爱……”;HCM8:124“……等军/山……”;HCM8:125“……所……/……窜……/……中……”;HCM8:95“……明暗谷……”等字句,均与历史上乾顺救辽的史事有关。此处,“……金等四军……”疑指金国四路大军攻辽的战事;“……金目……”疑指辽天祚帝逃至阴山后,金的耳目探子,四处打探,追寻之事;“……山……”疑指阴山;“……明暗谷……”疑指天德境之野谷;“……摄三万……”疑指夏将李良辅率兵三万救辽之事;“……子爱……”;“……性惠……”疑指乾顺之子仁爱,哭谏救辽之事。据李范文先生考,《西夏书事》卷三十三载:“仁爱,幼聪颖,长多才艺。初金兵破辽,辽主西走,即恸哭,请兵赴援。宣水之败,咄嗟者累月,及乾顺臣金,泣谏不听,悒郁而卒。”我们将上述断句联系起来,似可对残碑作如下释读:金国派四路大军攻辽,辽天祚帝败亡,逃至阴山夏境。金国派出耳目探子寻访,得知辽帝行踪后,即派出先遣使与夏交涉。夏帝乾顺之子仁爱,泣求父王救辽。乾顺派大将李良辅率兵三万赴救,但未能成功,终以“无救契丹”而告终。
历史上西夏三次救辽行动均发生于乾顺执政期。这时期正是西夏臣金,弃辽的历史转折期。《辽史·西夏外记》卷一一五载“保大二年(1122)。天祚播迁,乾顺率兵来援,为金师所败,乾顺请临其国。六月遣使册乾顺为夏国皇帝。而天祚帝被执归金矣。”《金史·夏国传》卷一三四载:“天辅六年(1122)金破辽兵,辽主走阴山,夏将李良辅将兵三万来救辽,次天德境野谷,斡鲁、娄室败之于宜水,追至野谷,涧水暴至,漂没者不可胜计。”
因西夏与辽之特殊密切关系,历史上继迁、德明、秉常、乾顺均受过辽之册封;继迁、元昊、乾顺均娶过辽之公主为妻。因此,最让乾顺纠结而难以释怀的事情无过于“无救契丹”,连续数年的救辽行动,不但没有救了契丹,反而失去了自己的妻子辽成安公主[5](P715)和爱子仁爱太子。[2](P8-9)上述碑文意在歌颂乾顺舍家护国的大德。
以上转引文字,正好与残碑文字互相印证,证实了乾顺派兵救辽的史实,也证实了乾顺是最后一位与契丹交往,并最终将契丹送上不归路的帝王。有力地证实了六号陵就是崇宗嵬名乾顺之显陵的事实。
东碑亭西夏文小字残碑则断断续续记述了与乾顺有关的另一件大事。M8E2:38有:“……不……/……悟度……/……助持……”;M8E2:21有:“……治顺亲国……”;M8E2:40有:“……梁……/……佐……”;M8E2:52有:“……恶去……/……梁……”M8E2:54有:“……恶心……/……圣……”M8E2:218有:“……酒头终……”M8E2:71有:“……昭简……”。其中的“……治亲顺国……”依其义应为“顺亲治国”,意为“乾顺亲理国政”:“梁”应为“梁氏”或“梁太后”;“……酒头终……”意为“酒后卒”;“……昭简……”是乾顺之母“昭简文穆皇后梁氏”的谥号。梳理以上残碑,从中可归纳出陵主如下信息:乾顺欲亲自执国政,梁氏不允,仍助持辅佐,辽帝深感厌恶,派遣使者,以毒酒除掉了梁氏,谥曰“昭简文穆皇后”。
以上文义与史书记载完全相符。《西夏书事》卷三一记载:元符二年(1099)二月,因梁氏恣意不让乾顺执国政,“辽主素恶之”,遣人至夏国鸩死梁氏。命乾顺亲国政。而新编纂的《西夏通史》记述更详:“夏永安二年正月,乾顺年满16岁,但梁太后仍然不许他亲政。辽道宗对梁太后一直非常厌恶,多次拒绝西夏请援。这时,梁太后又向辽国上表,因为言辞不恭,辽道宗大怒,派遣使臣前往夏国,用毒酒将梁太后毒死,扶持乾顺执掌了夏国的国政。”[5](P272)
以上残碑文字,清楚无误地又一次证明,六号陵陵主就是崇宗嵬名乾顺。
既然六号陵是崇宗嵬名乾顺的显陵,那么,孙昌盛先生所考的六号陵为太宗德明的嘉陵的结论又当何解?笔者以为孙昌盛先生依据2007年六号陵出土的汉文残碑TO914:5上的两列字中的一列“……有二岁,在位三十……”考证出了西夏太宗德明在位时间正好是30年,做出了“在西夏诸帝王中,只有李德明在位时间与碑文相符”,从而得出六号陵陵主为太宗李德明,整个论证过程似乎有理有据,其实存在严重的误区。一是对所引文献的误读,二是对所引时间的误算。《宋史·夏国传》曰:“吾族三十年衣绵绮,此宋恩也,不可负。”《东都事略·西夏传》、《隆平集·夏国赵保吉传》均曰:“国中三十年不披皮毛,而衣绵绮之衣。汝无负天子也!”上述两处引文中都解读不出德明在位三十年的信息。显然,无论是“吾族三十年……”还是“国中三十年……”都不是指德明在位三十年,而是特指党项归宋三十年的概念。这其中既包括了德明在位的二十八年,也包括了继迁附宋的数年。需要指出的是,所谓德明在位三十年或德明自称其在位三十年,都只是孙先生的一个误读,并无任何依据。根据李范文先生主编的《西夏通史》附录1:《党项西夏世袭表》,太宗德明在位时间为(1004-1032)只有28年;史金波、白滨、吴峰云先生主编的《西夏文物》、《党项西夏帝王世袭表》,太宗德明在位时间为(1004-1032)也是28年;而韩兆民、李志清先生发表在《考古学集刊》上的《西夏世袭简表》所注时间为(1004-1031)仅有27年。就按孙先生自己所说的(1003-1032)这个时间算,也是29年,还是凑不够30年,因此,孙先生所说的“只有李德明在位时间与碑文相符”[4]的说法是立不住脚的。至于所说的“残碑中也提供了墓主人年岁的信息即”“……有二岁……”。就更不靠谱了。为了证明德、明卒年与碑文相符,先是否定了《宋史·夏国传》所载的“时年五十一”的定论。又据此还原出了“……(时年五十)有二岁,在位三十(年)……”的所谓缺文,最后依此为据得出:“六号陵为太宗德明之嘉陵”的牵强结论。之所以说其牵强,是因为此碑考证证据不足,且多处自相矛盾。笔者列述如下。
《宋史·夏国传》载:“(天圣)九年(1031)十月,德明卒,时年五十一”,在同传中又载,德明即位时年二十三。其中的(天圣)九年(1031)有误,其前早已被学界发现并纠正。现已改为(明道)元年(1032)。改正后的时间为:李德明嗣位于1004年,时年23岁,卒于1032年,其年正是51岁,与《宋史·夏国传》记载完全相符。为了给德明凑足52岁,孙先生将1031年改为1032年,又将1004年改为1003年,这样一来就与还原的“……(时年五十)有二岁”一致了。这似乎无懈可击,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无法自圆其说的“还原”。
其一,如按德明在位30年算,嗣位年龄是23岁,再加30年,那么德明的卒年就应该是53岁,而不是52岁。
其二,如按德明卒年是52岁算,减去嗣位时的23岁,则实际在位只有29年,并不是30年。
其三,残碑还原后的文句,不符合古文或西夏人的行文书写惯例。比照甘肃武威西夏墓出土的墨书汉文:“故考西经略司都察刘德仁,寿六旬有八,于天庆五年次戊午四月十六日亡殁”。文中的“寿六旬有八”与“有二岁”行文规式完全相同。如将52岁换为墨书格式,则为:“寿五旬有二”或“年五十有二”,或直书“年五十二”,古人行文,讲求文字精炼,书写时,“年岁”二字均单独出现,绝不重复,故“年五十有二”之后,不会再出现“岁”字,而“……有二岁”之前也绝不会再出现“(时年五十)”的字样,如《宋史·夏国传》就直书“德明卒时年五十一”。
从以上比较可以看出孙先生还原的“(时年五十)有二岁”的补缺,的确很牵强,其中的“(时年五十)”更是多余。那么,“……有二岁,在位三十……”所指为何?笔者以为,是指墓主人生卒事迹,大概是说其幼年嗣位时只有2岁,在位30多年的时间里所发生的事。虽然碑文只有不甚完整的两句话,但墓主人的身份特征已很清晰:①嗣位时只有2岁;②在位三十年以上。显然,能满足此两项者即为墓主人。与此碑内容相近的另一汉文残碑M8:CHB:1+275载“……有司令于……/……齐王以孺慕……/……叩地之伤哀……”[2]两碑应属同一方碑的两块残片。经梳理碑文,大意是……有司于(柩前)主持了(嗣位仪式)……(百官)齐聚(致哀),幼主依恋于先王……(于柩前)叩头伤泣。(时年幼主)有2岁,在位三十……。根据文义,应是追述墓主人幼年柩前继位的事。这与德明23岁继位,在位28年的历史事实不符。德明继位时,西夏尚未立国,官制礼仪尚未建立,因此不存在“有司令於……”之说,德明亦与六号陵无缘。而西夏自继迁起,至睍亡,共历12主,以孺子嗣位者仅3人,一是元昊之子谅祚,即位时不满周岁,在位20年,与碑文不符;二是谅祚长子秉常,即位时7岁,在位18年,亦与碑文不符;三是秉常子乾顺,2岁父卒立嗣,3岁册封继位,在位“三十年(以上)”,与碑文相符。其在位三十六年,即元德四年(1122)时,派兵援辽抗金;其在位三十七年,即元德五年(1123)时,迎请辽主赴夏境避难;其在位三十八年,即元德六年(1124)时,向金主奉表称臣;其在位三十九年,即元德七年(1125)时,辽亡。[2](P714-715)其妻成安公主与其子仁爱太子亦泣极而亡。上述3人中只有乾顺的年龄与碑文相符,记述的事情与碑文相关。
也许,会有人提出,碑文“有二岁”与史书记载的三岁继位不一致要相差一年,其实二者并不矛盾。“有二岁”是指幼主2岁立嗣,即先王临终前对其子作为接班人的指定;而“三岁继位”是指朝廷对其接班人的正式册封,没有朝廷的册封,不算继位。如乾顺天祐元年(1086)嗣立,天祐二年(1087)继位。综上所述六号陵陵主当属崇宗嵬名乾顺无疑。
另外孙先生提供的六号陵为太宗德明之嘉陵的另一佐证是汉文残碑M8:CBH-148“……洪恩沾……/……星宫食钱……/逥天阙军动……/太宗……/……城……”。[2]
孙先生认为,碑文中的太宗系指西夏李德明而非宋朝太宗赵匡义。实则不然,此处太宗的确指宋太宗赵匡义。碑文追述的是淳化五年(994),宋太宗下令平毁夏州城的事,而同碑的MBCHB:7中确有“……道……/淳化以……/……道……”的内容。其中的“……星宫食钱……”是指观测的对党项不利的天象。“……逥天阙军动……”是指宋朝大军出动一事,其中的“天阙”指宋王朝,“太宗”指宋太宗,“城”指平毁夏州城。梳理碑文,其大意是:淳化五年(994)夜观天象,星宫食钱……宋朝大军出动……太宗下令,平毁夏州城……。《东都事略·西夏传》卷一二七、一二八载:“太宗下诏,堕夏州;居民并迁于绥、银等州。削保吉新赐姓名,复为李继迁”。堕毁夏州城,是宋王朝对党项的一次重大军事行动。上述残碑内容与史料相符,又一次否定了“太宗”为李德明的佐证。
孙先生提供的第三个佐证是M8:CBH-292,中有两字:“……圣皇……”。孙先生认为,元昊称帝后,曾追封李继迁谥曰神武皇帝,李德明谥曰光圣皇帝。M8:CBH-292中的“圣皇”二字当为光圣皇帝之“圣皇”。笔者以为孙先生分析有一定道理,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这并不是唯一答案。还有一种可能性似乎更大,即残碑“圣皇”所指应为崇宗乾顺的母亲“德圣皇太后”即梁太后。[14](P558)在残碑M8:CBH-HB:0667中有几行字“……卷,华□经二十卷……/……十一卷,菩萨内□……/……论十三卷□□□……”[7](P103)M8:CBH-312中有“……异□……/……译通……/……破□……”[7](P100)M8:CBH-28中有“……□……/……僧法……/……”。[7](P86)
上述残碑的断文记述了西夏王朝曾有几代帝王和太后参与的大事,即“译经”。西夏是一个崇信佛教的国度,上至皇帝,下至百姓,全民信佛。西夏文字创造不久,即开始了大规模翻译佛经的事业。根据西夏文《过去庄严劫千佛名经》发愿文的记载,至天祐民安元年(1094),西夏前四朝(元昊、谅祚、秉常、乾顺)53年共译经362帙,812部,3579卷[14](P558)传世的西夏文佛经《佛说宝雨经》、《地藏菩萨百八名经》等题款为:“胜智广禄,治民集礼,德圣皇太后,梁氏御译,神功胜禄,习德治庶、仁静皇帝嵬名御译”,其中的“仁静皇帝”和“德圣皇太后梁氏”即为崇宗乾顺和他的母亲梁氏。这与西夏译经史相符。参与译经的帝王中没有太宗德明,因为德明时期。西夏文字尚未创立,就不存在将汉文大藏经译为西夏佛经的可能。故笔者认为M8:CBH-292中的“……圣皇……”二字当指“德圣皇太后梁氏”之“圣皇”,而非光圣皇帝之“圣皇”。而六号陵残碑中多处提到的“梁”、“太后”、“昭简”与此碑互相印证,也有力地支持了此“圣皇”为“德圣皇太后梁氏”的观点。这又一次证明了六号陵陵主为崇宗嵬名乾顺而非太宗李德明的事实。
孙先生提供的证明六号陵为德明之嘉陵的第四个佐证是残碑M8:CBH-4“……食邑三……/……皇太后也,仁……/……当龆龀之年……/……长曰志和镇国……”[7](P83)孙先生认为残碑中的“皇太后”不是指西夏崇宗乾顺之母梁太后,而是宋“皇太后”,“仁”为“宋仁宗”。并据“食邑三”推论陵主生前不曾做过皇帝,并多次接受宋王朝分封食邑,进而证明六号陵陵主不是崇宗乾顺而是太宗德明。笔者以为孙先生的结论与残碑原意多有不符。首先德明所封食邑中,从没有“食邑三(千户)”或“食邑三(百户)”的记载,如由此而推测德明为六号陵陵主,言之不确;其次“龆龀之年”是指儿童时期,“长曰志和镇国”是指长大后一表人才,文章、音乐超群。而这种年龄与技能与德明均无干系,当然更与宋“皇太后”和“宋仁宗”毫无关系。笔者以为此处的“仁”当指当朝太子乾顺的长子仁爱。据《西夏书事》卷三十三,“仁爱,幼聪颖,长多才艺。……”生于宋大观二年(1108),死于宋宣和七年(1125),活了十七岁。但何年封太子未见记载。残碑内容与文献记载相符。此处“食邑三”,疑指给太子仁爱所封食邑三(千户)。“……皇太后也,仁……/……”或为:……乾顺母梁氏,即:“胜智广禄,治民集礼,德圣皇太后也,仁(爱之祖母)……”。此残碑只有指仁爱时,才能上下贯通,文义通达,内容释然,固此。笔者认为,此残碑文义不是指德明,而是指乾顺之子仁爱。这就又一次否定了德明为六号陵陵主的结论。
综上所述,德明为六号陵陵主的论证已被完全否定,而乾顺为六号陵陵主的结论,经正反两方面的论证,已成为不争的事实。因此,六号陵当为崇宗嵬名乾顺之显陵。
6.七号陵陵主概述
七号陵原编号为二号陵,1975年由李范文先生根据出土的西夏文碑额残块,拼合、复原、破译了碑额全文,首次解开了该陵陵主之谜。[2](P3-5)根据碑额,“大白高国”是西夏的国号,“护城圣德至懿皇帝”为西夏第5代皇帝仁宗嵬名仁孝的谥号,“寿陵”是他的陵号。由此断定,七号陵为仁宗嵬名仁孝的寿陵。
7.八、九号陵陵主考
根据西夏陵选位取穴由南向北之排序,已相继考证出一、二、三、四、五、六、七号陵的陵主,那么八、九号陵陵主的考证已没什么悬念,只须对号入座就是了。那么按序排列,八号陵的陵主是庄陵的桓宗崇祐;九号陵的陵主是康陵的襄宗安全。
8.十号陵陵主概述
西夏陵已考证出了9座帝陵的陵主,均与史书记载陵主相符,似乎这项考证工作已经结束,但我们却无法画上休止符。因为,在陵区中部的山脚下,确实还存在着一个疑似帝陵的大墓(161号墓),它究竟是陵还是墓?是陵又是谁的陵?笔者实地考证后认为:这座大墓实际上就是西夏亡国前所建的最后一座陵,即未及封号,也无法封号的神宗遵顼与献宗德旺的合葬陵。拙文详见《161号陪葬墓应为西夏10号帝陵》,[1]此处,笔者将从文献记载、遗址调查、残碑考释和陵址区位4个角度简述之。
(1)文献记载所引发的思考
据《金史·西夏传》载,1226年“二月上皇遵顼薨”,又载“遵顼在位十三年,改元光定,至乾定四年(1226)乃薨,年六十四,谥曰英文皇帝,庙号神宗”。《宋史·夏国传》载,1226年“七月,国主德旺薨。时,蒙古主入夏,城邑多降。德旺惊悸而卒,年四十六,在位四年,改元乾定,庙号献宗,史失其谥与陵名”;《金史·哀宗本纪》载,1226年“冬十月谴使如金报哀”,11月“金谴中奉大夫完颜履信,昭毅大将军太府监徒单居正来吊祭”。
以上记载说明,十号陵的修建始于1226年“二月上皇遵顼薨”,止于11月“金谴中奉大夫完颜履信,昭毅大将军太府监徒单居正来吊祭。”历时9个月。9个月的时间,为遵顼修陵足矣,为德旺修陵已不可能。但,德旺又不得不葬。因此,最可行的办法就是将二主葬一陵。那么,由末主睍主持的吊祭活动,极有可能就是对遵顼和德旺两位先帝的送终祭奠,可以想像,5个月内,西夏国就连薨二主,国家已到生死存亡,朝不保夕的危难关头。而此时,遵顼陵尚未修好,德旺陵又要新建,末帝睍临危受命,收拾残局。眼看蒙古大军将兵临城下,此时为德旺修建新陵已无可能。因此,唯一可行的选择是将二帝同葬一陵。一陵葬二主,一茔容二穴是西夏亡国前别无选择的无奈之举。一方面它符合祖制(西夏陪葬墓多有一墓二穴),也省却了人、财、物之耗;另一方面也造成了既不能为遵顼封号,又不能为德旺封号,亦不能一陵封两号或两穴封一号的尴尬局面,从而人为地造成了一桩扑朔迷离的千古悬案,即史书所记遵顼无陵号,德旺失陵号之怪现象,此概因一陵葬二主,一茔容二穴引起。
(2)遗址调查所引发的思考
十号陵遗址的最大特征有三个。一是超大盗坑。坑面最大直径39米,深约7米,堆土超过4米;二是没有献殿,这是10座帝陵中唯一没有献殿的帝陵。三是地面建筑未完工。其一,陵城未建门阙;其二,陵冢未建浮屠;其三,兆域未建角台。
为何会有超大盗坑?笔者认为这是因为十号陵是西夏的最后一座帝陵,不但建有遵顼、德旺二帝的寝宫,还应建有皇室的藏宝地宫。超常规模的地宫,造成了超常规模的盗坑。巨型盗坑以自身的存在证明了它就是帝陵而不是陪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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